鳌峰秋赋

平常知秋，不知日月，晖子与友徒步行于鳌峰山上。南国之秋，不寒而凉爽，不枯而温润。鳌峰草木，虽已无夏日生机而非枯枝败叶，虽已无春日新鲜而非荒芜凄凉。远观山谷游人两三点，辽阔清朗；近视石路枯叶一两片，素朴优雅。悠哉悠哉，如江河之扁舟，而不知所向；快哉快哉，如平原之飞马，随兴前奔，踏风跃空。

于是赏景乐甚，展臂而歌之。歌曰：“鳌峰山秀兮育仙灵，锦江河丽兮泽众生。步缓缓兮心快，风冽冽兮日暖。”友有驻足者，摘道旁树梢之叶，折卷以为叶箫，闭目而吹之，倚歌而和之。然其声呜呜然，如寒风掠漫江，如冷霜降荒山，调凄凄，音袅袅，忽隐忽现，不绝如丝。泣石缝之细泉，哀寺中之灵猫。

晖子愀然，顾友而问曰：“何故？”友睁眼，答曰：“非此曲固悲，而我心茫然乎！”晖子惑，又问曰：“为何也？”友答：“吾常观天，观天而泪落。乃因忆孩童之乐与昔日之荣誉，而其不复返焉！念今日之困苦与明日之忧愁，而无穷无尽焉！天长地久，却终归于尽；海深天高，却起落随化。况吾与子上无功德下无钱财，寄蝼蚁于万山，渺银河之一星。今世豪杰并起，人才万千，日新月异，停一步则‘侧畔千帆过’，休一朝则‘翻似烂柯人’。恨吾之无力，羡才杰之光荣。故以叶箫诉于天地，以哀曲抒吾忧愁。”

晖子思，曰：“何故于此？鳌峰无泰山之重，无珠峰之峻，却有灵秀之气；锦江无黄河之九曲，无长江之浩势，却有和丽之貌。盖将自其缺漏者而观之，则鳌、锦之名曾不能比大山激川之丝毫；自其优者而观之，则山丘溪流皆为独一无二之宝藏也，而又何羡乎？且今于中国之新时代，民族复兴之大势，天下平安，百姓和乐，此为古代雄才豪杰所曾不敢念一毫乎！吾岂不乐哉？同为民族复兴奋斗之志士，力无大小，凡尽心尽力者皆为才杰也！”

友喜而笑，弃叶欢歌，与晖子畅游鳌峰之秋。心乐，而秋胜春朝，意在天下，而不悲秋。尽是良景美歌，不知西方之既黄。

吴仰晖

起写于2018年12月6日 星期四 天气晴 江门一中，

结束于2018年12月9日，星期天，天气阴，恩平家中。